文/牟亚迪

2021年11月24日，越南总理范明政访问日本并与新上任的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举行首脑会谈。这是岸田文雄就任首相以来首次在日本接待外国领导人。

根据会晤后发表的联合声明，两人在会谈中确认将合作改善在日越南技术实习生和在日越南学生生活条件；岸田承诺日本将向越南额外提供154万剂冠状病毒疫苗，总量达到约560万剂。值得注意的是，此次会议除了促进日越经济方合作之外，双方还在战略层面达成共识：双方将共同推动实施“自由开放的印太”构想并将加强两国之间在海上的安全合作，暗指中国在南海日益增强的影响力。

近年来，日本越来越把外交的战略重心向东南亚转移，与东南亚国家的合作从单纯的经济合作逐步向军事防务领域发展，对东南亚等国的经济援助也显现出“安全化”的趋势。

日本对南海的介入由来已久

南海争端是指位于南中国海附近的几个东南亚国家与中国之间发生的冲突和争端，其历史漫长且复杂，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引起人们的注意。随着南海资源和航道的重要性逐步被周边国家所认识，沿海各国对南海海域的权利主张也逐渐强硬，导致冲突加剧。这些冲突与对抗除了各自的政治宣言、国内立法之外，也伴随着零星的军事和准军事对抗。

日本在南海并未有直接的领土争端，但对南海的介入却由来已久。冷战后，国际格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日本也将国家战略目标由经济大国向政治大国迈进。南海问题逐渐被日本视为其在亚太地区攫取政治地缘利益和抗衡中国的抓手，日本开始通过美日同盟与该地区的其他力量插手南海争端。1995年中国与菲律宾美济礁事件爆发后，日本提出向菲律宾提供10艘巡逻艇，搅局意图明显。此外，日本官员、学者与媒体把南海争端炒作为“中国威胁论”。日本政府开始采取政治介入的态度，日本领导人与中国领导人会面时，多次表示对南海问题的关切之意，并在诸多问题上表现出对与中国有争端的国家的偏袒态度。

进入21世纪，日本对南海的关注程度不断加深，在美日同盟的框架下对南海事务的介入也不断加深。2005年10月，在美日防务“2 + 2”谈判中，应美国的要求，日本自卫队宣称其防卫范围扩展到马六甲海峡。2010年7月，美国前国务卿希拉里与日本前外务大臣冈田克共同出席东盟地区论坛，在论坛上，希拉里与冈田克声明维护南海航行自由事关美国与日本的“国家利益”。其次，2010年中国渔船与日本海上巡逻船在钓鱼岛海域相撞的事件引发了两国的外交危机，也导致当时的日本政府开始把中国的南海争端同中日在东海的钓鱼岛争端联系起来。

2012年安倍晋三上台后，他在其政策和倡议里增加了针对南海带有更多的军事和地缘战略色彩的言辞。事实上，日本在南海的军事存在已大为加强，频频与菲律宾、美国、印度等国在南海地区举行联合军事演习。2015年5月和6月，日本海上自卫队与菲律宾海军在南海地区连续举行了两场联合军事演习，其中6月份的军事演习更是靠近中国的南沙群岛。虽然此次演习是在反海盗名义下进行，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日本自卫队与菲律宾海军在南海地区频繁进行军事互动，给原本已经剑拔弩张的南海局势再添紧张气氛，其用意不言而喻。

日本作为亚太地区重要国家，全面积极介人南海争端不仅给中 国的国家安全带来挑战，同时也使得东亚地区的大国关系更加复杂，中日在南海有可能形成直接军事对抗的局面越来越明显。日本对南海争端的态度已经从“战略旁观”逐步走向了“战略介入”。

日本对越经济合作夹杂战略意图

目前，越南是日本在东南亚最大的受援国，日本也是越南最大的捐助国。自1992年以来，日本向越南提供了总计2.8万亿日元（约合270亿美元）的经济援助资金。尽管近年来每年的金额呈下降趋势，但援助资金的流入量仍然很大。

前期大部分援助资金被用于民用基础设施项目，如2014年越南同奈省水利基础设施建设项目、2015年越南莱县港港口建设项目、2016年胡志明市城市铁路建设项目。但近年来日本对越南的经济援助越来越呈现出“军事化”趋势，几笔经济援助贷款已被定向用于发展越南的海上军事能力。

2015年11月，时任日本首相安倍在东京会见了越南前总理阮晋勇。安倍承诺为越南提供价值约1700亿日元（约合15.6亿美元）的三个日元贷款项目。此外，他对日本与越南在海上安全合作取得的进展表示满意，这是两国共同关心的问题。安倍还告诉阮晋勇，日本去年宣布为越南提供的两艘二手海警巡逻船即将抵达越南，共完成6艘船的交付。同时日本已决定开始探讨为越南提供新的巡逻船。

2018年5月，安倍与正对日本进行国事访问的越南原国家主席陈大光举行首脑会晤。会晤中安倍说，日本会大力支持越南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实现越南经济的可持续增长，并提出了为专业培训提供经济援助的计划。与此同时，安倍还希望基于“自由开放的印太战略”，结合日本-湄公河峰会，在加强海上安全方面进一步与越南开展合作。

不仅日本对越南的经济援助展露出“安全化”的趋势，日本也极力争取与越南在防务领域的直接合作。2021年9月，日本防卫大臣岸信夫访问越南，并与越南签署了《国防装备技术转让协定》。根据这项协定，日本可以向越南提供防务装备和技术。

越南是东盟的重要成员，也是经济高速发展的东南亚强国，同时与中国有着岛屿争端。越南似乎是日本可以拉拢来遏制中国的完美对象。

日本与越南将很难真正走到一起

日本对越南的拉拢源自于其盟友美国对越南的争夺，或者说，美国是日本对越南不断“示好”的推动力。今年9月岸信夫访问越南之前，美国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在7月下旬便访问越南，而此行的主要目的便是将越南拉到以美国为首的反华联盟中去。8月下旬，美国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也带着类似的目的访问越南，她在会见越南国家主席阮春福时提到，美越需要共同想办法向北京施压使其遵守《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并挑战其“霸凌和过度的海上行为”。哈里斯还提出要把美越关系由全面伙伴关系提升为战略伙伴关系。

尽管美日不断向越南示好，但越南似乎还在踟蹰之中——越南至今尚未同意美国将双方关系提升为战略伙伴关系的提议。而事实上，中越关系远比美越或者日越关系更加牢固与深入。

第一，越南与美日在文化、意识形态、政治制度、社会制度等方面几乎没有共同点。但越南与中国则保持着稳定的社会政治制度共同点以及密切的经济往来。在南海问题上，中越也重申了“管控海上分歧不采取使争议扩大化行动”的协议。

第二，越南长期以来奉行“三不”政策，即不参加军事联盟、不接受在越南领土上建立别国军事基地、不倒向一国对抗另一国。越南的不结盟政策在近期改变的可能性不大。美国及其盟国在东南亚或东亚地区的存在相对变化无常，而中国是越南的邻国，影响力在东亚和东南亚呈不断上升的趋势。随着美军撤离阿富汗，美国似乎越来越被视为一个正在衰落中的不可靠的伙伴。越南不会冒险一边倒地走向美日来对抗中国。

第三，尽管越南领导人认同美日提出的印太航行自由的重要性，也曾表达对“自由和开放的印太”构想的支持，但越南并不认同其核心原则，即军舰不受约束地自由航行。长期以来，越南一直限制军舰进入其领海。此外，越南正在采用同中国相似的“领海基线”制度，这更是与美日“自由和开放的印太”构想直接冲突。越南与美日对“航行自由”的不同理解决定了它们在战略上难以达成共识。

日本与其盟友美国企图通过经济与防务合作将越南拉入反华联盟，而目前越南也似乎正在与日本越走越近，但由于日美和越南在政治制度和国家战略上的差异，越南与美日终将难以相拥而行。

作者系盘古智库研究员

（编辑：赵芳迪 校对：颜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