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政府的“非法移民墙”:当他终于“承认”危机的存在
2021-04-23 05:04      作者:陶短房     来源:中国经营网

文/陶短房

4月17日,美国总统拜登在接受媒体提问时表示:“美墨边境的未成年人激增是一场危机。”19日,白宫新闻秘书普萨基连忙“辟谣”称,拜登周末所说的“边境危机”是“口误”。

之所以“承认”危机的存在,是因为拜登将不得不延续许多特朗普时代为应对“难民危机”而采取的限制性措施:特朗普政府给本财年制订的美国接纳难民上限,是看上去非常寒碜的1.5万人,早在去年选战期间拜登就猛烈抨击此举“不人道”“不负责任”,今年2月4日又承诺“在9月结束的本财年内接纳6.25万名难民”,而白宫16日发表的备忘录则仍然把接纳难民的上限锁定在“特朗普的15000”。

可以看出,一直猛烈抨击特朗普和共和党对待非法移民、难民政策的拜登及其政府,如今已在事实上延续了特朗普时代的难民配额,及许多具体的对待非法移民和难民政策,这不仅令共和党人幸灾乐祸,也令许多在此前选战中为拜登“保驾护航”十分卖力的民主党“进步派”怒不可遏。

拜登的叶公好龙

美国的“难民危机”到底如何?据媒体报道,美国境内至少有1100万名以上“无证移民”正期待着“身份大赦”。

拜登的团队是个松散的“大杂烩”,各路聚集在他旗下的人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对特朗普的恐惧、愤怒和反对,因此上任前和上任初,在非法移民-难民问题上,拜登和其他领域一样,采取了“处处和特朗普相反”的“下反棋”策略:特朗普要搞“美墨边界墙”,拜登就大谈“拆墙”,甚至一度高呼“美国欢迎你们过来”;特朗普援引美国法典第42卷,强制驱逐入境非法移民,并让未成年非法移民离境,拜登就在2月初宣布不再适用“第42卷”,恢复对非法移民“抓了就放”政策,更在3月18日推动联邦众院通过《美国梦想与承诺法案》(即所谓“追梦人法案”),根据“追梦人法案”,今年1月1日前在美国居住的、抵达时不满18岁的非法移民可以每隔两年提出一次“延长居留许可”的申请,连续提交4次后,如果提交申请者在美完成高中学业,且无严重犯罪记录,就可以获得绿卡,成为“合法的非公民”;在此基础上满足另一些更高条款(如连续雇佣记录、更高学历证明等),就可以申请美国国籍。而对于已获得“童年抵美者暂缓遣返”(DACA)资格的申请者,还将提供所谓“快速通道”,让他们更迅速地获得绿卡甚至美国国籍。

然而这一切看似理所当然的政治姿态,却导致了灾难性后果。

首先,“追梦人法案”导致大量拉美儿童为成为符合条件的“追梦人”不顾风险甚至生死,争先恐后在无成年人陪伴情况下奔向美国边界。仅3月一个月,美国边境管理人员就截获多达近1.9万名无成年人陪伴的非法小移民,创下有史以来最高单月纪录。

如果说民主党“进步派”和共和党保守派在非法移民-难民问题上有什么共同语言,那就是他们近期针对拜登“苛待非法小移民的不人道行为”如出一辙的口诛笔伐:这些非法小移民饥肠辘辘、蓬头垢面,男女混杂地挤在人满为患、设施简陋、卫生状况糟糕的临时庇护所里——只不过民主党“进步派”将之归咎于“共和党的欠债”,并催促拜登“兑现诺言”,而共和党保守派则认定拜登和民主党人“虚伪”“不切实际”“不负责任地改变前任正确措施”,结果导致危机一发不可收拾。

在“承认”存在“难民危机”前,拜登曾试图和稀泥,即一方面继续维持“欢迎难民和‘追梦人’”的“人设”并继续抨击特朗普政策,一方面竭力缓解现实的危机和矛盾。拜登在3月24日任命副总统哈里斯“专责应对拉美移民及难民问题”,促进美国与难民主要来源国——被称作“北三角”的萨尔瓦多、洪都拉斯、危地马拉三国对话,提名一批主张“善待非法移民”者担任相关要职,并表示将“增加人手,改善庇护中心人道待遇”,承诺花费40亿美元“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包括“帮助解决‘北三角’的经济、社会治安等问题”,从而“根本解决难民危机”;拜登还不顾左右两方面的冷嘲热讽,采用“高调承诺,但就是不签发总统令”的“奥步战术”,拖延“欢迎非法移民和难民”政策的实际落实,让美国的“欢迎”停留在口头上,而实际执行的却仍是包括特朗普任内、美国历史上最低的年难民接纳额,以及与特朗普如出一辙的、将非法移民尽可能阻挡在美墨边界以南的措施(这被左右两派讥讽为“拜登的叶公好龙”)。

然而这一切效果寥寥:拜登许下的“经费大饼”仍在“走程序”,且正如许多行家所言,在缺乏有效跟进措施前提下贸然将上亿美元投入“北三角”,结果很可能是竹篮打水;至于“增加人手”,拜登实际上采取了“拆东墙补西墙”的下策,向联邦政府各部门行政人员群发“是否同意带薪休假,去非法小移民庇护中心做义工”的电邮,截至4月9日共征集到2722名这样的“义工”,但这种做法非但没有增加联邦政府各部门正常行政工作效率,而且“义工”们缺乏专业培训,“作秀”无妨,指望他们应急,不免有些“浪费感情”之嫌。

“进步派”和保守派的争执

“进步派”的骨干,是民主党内长期活跃于联邦参众两院的左翼“国会山活动家”、主张“平权”“赋予有色族裔更多权益”的组织和个人,以及远离美墨边境的“北方州”人权活跃分子。这些派系、团体和个人的核心受众,是热衷“平权”的左翼选民,且“事不关己”,无须顾虑大量非法移民、难民的涌入,会给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带来冲击和损失。

而共和党保守派的构成则比较复杂。

他们中最坚决、坚持时间最长的,是代表靠近美墨边境南方各州的共和党籍联邦议员、州行政官员和州议员,大量拉美裔非法移民、难民的涌入,直接损害了他们核心支持者的意愿;聚居在佛罗里达等州的古巴裔流亡者、部分已取得合法身份的拉美裔移民及难民,则抱着所谓“电车逻辑”(本来在电车下挤不上车时极力主张“开门”的乘客,刚挤上车就迫不及待要求“关门”),成为极力反对接纳“后来者”的人群,目的是不让“后来者”攘夺和稀释“已领票者”好不容易获得的权益。

特朗普的崛起则代表了另一批新加入、但声势更浩大群体的呼声:近年来饱受失业、边缘化和“福利虚化”困扰的中低收入白人,他们普遍将自己的境遇归咎于大量非法移民、难民的涌入,并因此迅速滋生着民族主义和排外情绪,这批人投票率高、能量巨大。

“进步派”并非仅仅满足于让拜登对难民申请者更慷慨些、对“追梦人”把门开大些,当然更不会止于“改善庇护所待遇”。早在特朗普执政时期,当时还是参议员的哈里斯领衔“进步派”10位议员联名对联邦政府发难,就提出“更开放的移民政策”,而在不久前推动众院通过“追梦人法案”之际,部分“进步派”则直言不讳,坦承其“终极目标”,是对数以千万计的在美“无证移民”实行“大赦”。

“大赦”的真正推动力当然未必是什么“发自肺腑的人道主义情怀”,而是如假包换的现实主义考量:如果滞留美国却长期得不到“身份”的拉美裔非法移民成为选民,如果成千上万时刻渴望改变命运的拉美小“追梦人”能取捷径获得美国选票,如果这些拉美裔中的大部分知恩图报,将选票投给民主党,尤其是投给民主党内的“进步派”,则在可预见的将来,不仅民主党可以坐享美国人口族裔构成改变的红利,从根本上长期压倒共和党,“进步派”也可趁势后来居上,成为党内予取予求的第一大派系。

问题在于这个“宏伟计划”非但已被证实代价高昂,而且未必能尽如人意:得克萨斯州是拉美裔最集中的州之一,但民主党人在该州已经久违选举胜利,且刚刚过去的2020年美国大选计票结果显示,许多新入籍的拉美裔选民,恰恰投了特朗普的票——因为如前所述,已变成“美国就业者”的他们,比“老牌美国人”更担心被“晚生后辈”抢了福利和饭碗,毕竟他们手里的饭碗更容易被砸碎和抢走不是吗?

目前“难民危机”还在持续发酵,而拜登政府的对策,似乎和其在其他许多领域如出一辙,延续其“骂特朗普的人、做特朗普的事”这种看似有些“精分”的两面政策,同时祭出一个“拖”字诀——就“难民危机”而言,此举至少可以期待把“盖子”捂到9月底10月初,即下一个财年难民指标出台的那一刻。

作者为知名评论人

(校对:颜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