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兴杰

民主党全国大会召开，拜登正式被提名为2020年美国大选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克林顿、奥巴马两位前总统携夫人出场，强烈支持拜登，严厉批评了现总统特朗普，民主党内一团和气。2016年大选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希拉里就提醒，拜登需要大比分赢得选举，不给特朗普偷偷摸摸赢的机会。在民主党大会上似乎传递了一种担忧，那就是如果拜登只是微弱优势的话，可能特朗普会用不正当的手段“窃取”果实。2016年大选，希拉里赢了将近300万选民票，但还是输掉了大选。拜登要赢，必须要有更大的优势，比如说500万选民票，这样才能让特朗普输得哑口无言。对拜登来说，2020年的大选，要么大胜，要么败选，没有小胜的可能？

民主党的这种担忧其实透露出非常乐观的前景，那就是拜登会赢，只是大胜还是小胜的问题。这一乐观的情绪来自于拜登比较高的民调支持率，有些民调显示拜登领先特朗普近10个百分点，最高的时候曾经达到13个百分点。民调机构的数据应该是有一定的依据，但是并不代表这就是选举的结果或者趋势。2016年的大选就是一个例子，当时几乎没有人认为特朗普会赢，包括特朗普本人。选举的结果狠狠地打了民调机构的脸，也许现在的民调能够更准确，但依然不要迷信民调，1988年民主党候选人杜卡基斯在获得提名之后，领先对手17个百分点，最后还是输掉了选举。

现在的民调结果的确利好拜登，但也有可能是拜登面临的陷阱：不仅民主党人相信拜登会赢，连接受民意调查的人也“不得不”支持拜登，与2016年的情形相似，有些人其实是给特朗普投票了，但是嘴上不说，因为支持特朗普会让自己的邻居、朋友看不起。接受调查的人如果被问及会有多少邻居支持特朗普，超过半数的人认为自己的邻居会更支持特朗普。换句话说，特朗普的“潜伏”的支持者依然不少，在拜登“大赢”的舆论气氛之下，民调的结果也会出现失真。

拜登的劣势其实也是非常明显的，如果要赢的话，那也是“躺赢”，并不是说拜登会很轻松地赢得大选，而是说只能在特朗普犯下大错，选民抛弃了特朗普的情况下，拜登才能赢。原因有这么几点：拜登已经77岁了，如果赢得选举，78岁上任，假如拜登比较幸运，能够连任，等他卸任的时候已经86岁了，“瞌睡乔”的绰号已经被特朗普重复了一万遍。从常识来说，选民会更倾向选择一个身体比较健康的人来当总统。有本书叫《病夫治国》，美国总统中就有不少是“病夫”，罗斯福总统死在了任内，里根是高龄总统，经过了一次刺杀的经历之后，整个人都变了。相比于特朗普，拜登很难证明自己的身体更具有优势。

新冠肺炎疫情在美国还没有结束，疫情之下的大选，基本没有选举集会了，连两党的全国大会也转在了线上。这次民主党全国大会，拜登发表了最重要的一场演讲，各路媒体都给予了报道，但媒体更关注奥巴马、克林顿这些前总统的观点，拜登作为主角似乎没有得到应有的曝光度。相比在任的特朗普，拜登要得到媒体的一些关注都很困难。唯一可以安慰的就是有了社交媒体，拜登可以在网上进行竞选，但是，特朗普才是美国第一位“推特总统”。

种族问题是今年大选核心的国内政治议题，如何拿捏是个问题，“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激发了白人的种族情感，运动与种族矛盾相互强化，大选前如果再次出现大规模的“黑人的命也是命”的运动，拜登作为一个白人总统候选人，可能也不得不做出妥协。毕竟美国现在依然是个白人国家，一些白人就抱怨说，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是个出生在双亲家庭的白人，就因为这个，被打上了一大堆标签：特权、种族主义者等。当一些美国的“国父”雕像被推翻之后，白人的种族意识也被激发出来，比如说，“警察的命也是命”的牌子打出来了，特朗普把当年尼克松用的标语“法律与秩序”又拿出来，标榜自己是个维护秩序的总统。这就是在任总统的优势。

民主党内也有一些明白人，密歇根州议员丁格尔就认为，所谓拜登在密歇根州领先特朗普16个百分点，根本就是“胡扯”，密歇根州被认为是摇摆州，2016年的时候，特朗普就在这个州以微弱优势赢得选举。种族问题是今年大选中的“地雷”，无论拜登还是特朗普如果踩到了，对方就获得了一次“躺赢”的机会。在弗洛伊德事件之后不到3个月，威斯康星州基诺沙市又发生了白人警察滥用暴力事件，警察枪击了一名黑人，而且是当着受害者孩子的面连开七枪。拜登在发表的声明中说，这些镜头刺穿了我们国家的灵魂，同时呼吁必须要消除系统性的种族主义。相比之前，拜登的态度更加中立，试图在白人和黑人之间保持某种平衡。拜登再向前一步，与特朗普的“法律与秩序”也就没什么太大差别了。对拜登来说，种族问题的确是个看上去可以打的牌，但是不知道从何处着手。

除了种族问题，经济是拜登的短板。特朗普的儿子小特朗普在共和党全国大会的演讲中说，自己的父亲为美国经济注入了火箭燃料，无疑这是自吹自擂，美国经济陷入几十年来的大衰退，但是股市经历了3月的暴跌之后，基本收复了失地。过去近100年的美国总统选举历史中，股市似乎是最准确的指标，如果大选前90天股市上涨，执政党赢，否则，在野党赢，当然，这未必是个铁律，但是反映了美国大选政治背后的经济因素。对特朗普来说，疫情防控是个难题，在大选前如果疫情得到控制，美国经济，尤其是股市可能会有比较明显的上涨。无论疫情防控还是经济发展，拜登只能在家里批评特朗普，至于有什么效果，取决于特朗普做得有多糟糕。

从个体来说，特朗普的名声不好，但是选举政治不能用道德伦理来衡量，政治本身就是多面的。美国神学家莱茵霍尔德·尼布尔有本书叫《道德的人与不道德的社会》，个体是有道德伦理约束的，但是群体就很难以这种标准来衡量。美国大选是典型的群体政治，理性选民只是一个神话，“拜登领先”可能一半是想象，一半是短暂的现实。拜登可能还面临着一种可能，那就是毫无悬念的败选。

作者为吉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所副所长

校对：彭玉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