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兴杰
英国脱欧，已经不是一个热门话题了，本来应该是一部好莱坞大片，但如今已经变成了剧情冗长的连续剧，而至于结果，很多人已经不再关心。即便如此，英国脱欧依然构成了国际政治秩序变迁的重要一环，对欧洲地缘政治结构的影响是巨大的，一个脱欧的英国将更具有海洋性，而没有英国的欧盟更具有大陆属性。在脱欧谈判的最后时刻，双方领导人也出现在“一线”，谈判超越了具体的议题，而是政治意志的较量，英国首相约翰逊和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在“谈笑风生”中，进行着最后的较量。
对于脱欧谈判，可能全世界很多人会有个疑问，英国还没有脱欧呢？从2016年脱欧公投之后，脱欧变成了英国人的一个泥潭，连英国人都已经厌倦了，此前就有电视台乘势推出了完全没有脱欧内容的电视节目表。脱欧从英国前首相特蕾莎·梅到了现任首相约翰逊，期间欧盟领导人也换了，但是这场难舍难分但又势所必然的“离婚”还是消耗了欧盟和英国诸多的资源和精力。
脱欧的过渡期到今年年末就要结束了，双方的协议可能有七八百页，协议还要经过议会的审核和同意，如果到最后还是没有达成协议或者被议会推翻，那就意味着“硬脱欧”。双方在捕鱼权的问题上纠纷难解，欧盟希望设定一个10年的过渡期，期间欧盟成员国的渔船还可以进入英国水域进行捕捞，这个问题英国不能同意。其实谈判还有更深层次的问题，那就是英国脱欧是不是真的？既然脱欧了，英国就是独立的主权国家，就要捍卫自己的利益和权利。在市场规则、公平竞争方面，双方的分歧更大，约翰逊在下议院说，欧盟要求获得一项特权，如果英国的法律与欧盟不能同步，欧盟可以依据自己的法律对英国进行惩罚。当然，约翰逊有些夸大其词了，但是，根本问题在于，英国和欧盟能不能保持高水平的市场规则，也就是保持规则的同步演化。构建高水平的市场规则体系，当然需要双方协商，但是，脱欧的目标是为了保持自主性，而不是为了受到欧盟的约束。
在过去4年的时间中，英国对脱欧的看法已经固定下来，尤其是约翰逊上任之后，“硬脱欧”与否已经不是重点，因为英国脱欧的意志是非常坚定的，甚至可以接受“硬脱欧”。而欧盟新领导人上任以来，脱欧也不是欧盟面临的首要的挑战，换句话说，欧盟和英国关系至少在领导人的层面有了新的版本。在脱欧谈判的时间压力之下，英国和欧盟似乎还在“极限施压”的游戏之中，各自都对“硬脱欧”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情绪。所谓的“硬脱欧”，是指如果双方没有协议达成的话，英国和欧盟将按照世界贸易组织的规则处理双边经济关系。
约翰逊在12月9日飞到布鲁塞尔与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会面，这是最高领导层出面来“冲击”谈判的僵局，双方谈判代表的“技术性”谈判已经到了死胡同，都对最后达成协议持悲观的情绪。如果约翰逊和冯德莱恩也谈不出结果，意味着双方的谈判走向失败，“硬脱欧”就会变成现实。
约翰逊和冯德莱恩会面的时候还发生了尴尬的一幕，双方要在记者面前露个脸，拍个照片，总体来说，现场的气氛还是不错的。可是，冯德莱恩告诉约翰逊要保持“距离”，这让约翰逊有些小尴尬，众所周知，约翰逊感染过新冠病毒，理论上说，约翰逊更有抵抗力，这个小花絮也说明了当下欧洲的疫情形势还是比较严峻的。冯德莱恩对约翰逊保持社交距离的告诫，也算是自我保护吧，但是，双方领导人之间的互动也折射出英国和欧盟关系的“冷淡”与“距离”。双方拍照的时候，摘下了口罩，约翰逊把口罩折叠之后装进了兜里，而冯德莱恩不到半分钟就重新戴上了口罩。
双方领导人进行了三个小时的“坦诚”交流，至于谈了什么，没有向外界公开，但是“坦诚”交流的潜台词就是争吵激烈。此前，冯德莱恩在社交媒体上就承认，双方的立场分歧较大，双方都理解了彼此的立场，需要尽快解决这些议题。事实上，双方都在用“边缘政策”迫使对方就范，“硬脱欧”本来应该是双方尽力避免的结果如今却成了谈判的筹码。英国在9月份还制定了一份《内部市场法案》，以保障英国与北爱尔兰的正常贸易，但是，这份文件中关于国家补贴、北爱尔兰关税以及双方边界等议题，引起了欧盟的强烈反对。在约翰逊和冯德莱恩会面之前，双方就北爱尔兰边界问题达成了原则共识，也算是迈进了一大步。
约翰逊和冯德莱恩近日餐叙之后，双方达成共识——让谈判持续到12月13日，如果届时还是没有达成协议，那就是“无协议脱欧”了。也许双方领导人在进行着最后的政治意志的较量，也在进行着威慑的游戏。至于这个游戏会不会“脱轨”就不得而知了。
即便英国脱欧的谈判已经令人厌倦，双方领导人的小把戏也早已被看穿，但不能否认的是，英国脱欧的影响和冲击依然是巨大的，尤其是在欧盟处于急剧变迁的时刻。美国进行着眼花缭乱但是基本已经确定的权力交接，拜登上任之后，大西洋关系将会重构，英国脱欧之后，英美欧三方关系如何互动备受关注。脱欧之后的英国，与欧盟隔着的不只是英吉利海峡，还是两个体系，英美是海权世界的组成部分，而欧盟越来越成为欧洲大陆的集合体，面向大西洋，还是地中海，抑或是欧亚大陆，是个问题。
在新冠肺炎疫情之下的“动荡与变革”之中，冯德莱恩和约翰逊的会晤，不是尴尬的小插曲，而可能是影响欧洲以及欧美关系的历史性时刻，只不过，当事人还没有充分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作者系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副院长
